从俞敏洪的东方臻选，到近期爆火的张兰，疫情加速数字经济发展，直播带货成为一众困境企业家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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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深入直播平台的上游，投资人已经看到直播平台或有机会在未来催生出一批农业概念的公司到A股上市，并开始布局农业经济、县域经济的投资。正在绝地求生的信中利董事长汪潮涌就是如此。
近几年市场改革加速推进，行业监管政策密集落地，投资赛道城头变幻，PE行业经历大洗牌。不少老牌机构跟随被投企业起起伏伏，先后掉出了第一梯队，有的甚至直接被市场淘汰。一批较早布局硬科技投资的创投机构独享风口。对希望通过转型“重回牌桌”的老牌机构而言，除了在硬科技寻找“上车机会”，数字经济也是一大转型方向。
去年12月汪潮涌被带走调查，引发投资界震动。之后重新回到信中利，开始带领信中利探索转型。汪潮涌到底经历了什么？信中利能否转型蹚出一条路？一家老牌PE机构能否“向死而生”？这些问题的答案，或可以为疫情之后重新起航的投资人和企业家提供一定的参考。
近日，第一财经记者对话汪潮涌，针对信中利的债务风险和未来的转型探索进行了深入讨论。回想起去年此时的处境，汪潮涌仍显得心有余悸。“彼时负面消息如同潮水一般向我们涌来。这一年可以说我们时时刻刻挣扎在急流漩涡中，随时都有被漩涡灭顶的危险和可能。”汪潮涌表示，经历了2021年末的“至暗时刻”，如今总算“把头浮出了水面”。
据他介绍，经过一年多的转型期后，如今汪潮涌将团队分成两部分，30%的团队人员负责解决存量业务问题，包括基金退出和一些诉讼问题，将基金管理业务从上市公司体系中逐渐剥离。汪潮涌将更多的团队人员和精力扑在了新业务上。通过控股实体经济、县域经济、数字化经济方面的企业，希望最终以“专精特新”的身份去北交所上市。
从财务投资到控股企业
2021年12月16日那一天，“汪潮涌失联”成为投资界一个热点事件。第一财经记者当时曾到信中利所在办公地，并看到有警方出入。16日晚间，信中利公告称“通过各种渠道多次联系汪超涌先生及其家属，但均未取得有效联系。公司同日向公安机关咨询相关情况，但截至目前尚未获得与汪超涌相关的有效信息”。
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汪潮涌至今仍历历在目：“去年的今天，负面消息像海啸一般向我们涌来，但我们最终还是没有被海啸淹没，就像我们以前做帆船赛一样，冲破了暴风雨，进入到一个相对平静的阶段，希望再往下能够顺风顺水。”
当被问及彼时发生的具体情况，汪潮涌回复“已经得到了妥善解决，会在一个适当的时间点向记者说明”。
经历“至暗时刻”之后，这家成立于1999年的老牌机构开始在2022年寻求转型。转型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投资方式，从财务投资转向控股型投资；二是投资领域，强化科技投资，并拓展数字农业领域的投资。
“未来我们会从少数股权参股型投资企业，向多数股权甚至控股型投资企业转型。把精力着重集中在几家企业中，设身处地地参与到公司的经营管理中。”汪潮涌告诉记者，信中利早前的退出战略是“三分天下”——1/3靠IPO退出，1/3靠并购退出，最后的1/3争取中长期持有，如今可谓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据他介绍，对于有核心技术、高端制造、进口替代能力的科技型实业企业，比如信中利在一家主营业务是人工智能、数字经济方面的企业股权占比较大，目前还在进一步增加该企业的持股比例。
“此前我们团队孵化出来的企业，孵化到一定时候，我们会引进新的创投PE机构，并逐渐减持自有股权持股比例，直至最终上市退出。而目前我们所着重孵化的企业，不会轻易减持股份比例，甚至还要增持，直至最终形成和管理团队相差无几的股权持有比例，这样能够在更大程度上去帮助他们。企业未来最终走向资本市场，我们的收益也会比较大。”汪潮涌说。
转型县域经济、数字农业
信中利转型的另一大方向是数字农业，即帮助县域经济和乡镇企业更好地利用现在新的互联网跨媒体营销平台，形成有效的助农销售体系。事实上汪潮涌及团队早已在此领域有所布局。企查查数据显示，信中利相关企业持有湖北李时珍健康产业超过51%的股份。
湖北省黄冈市蕲春县是汪潮涌的家乡。据他介绍，早在2015年~2018年间，信中利就已经在当地的李时珍大健康产业链上有所布局。从药农、艾草、种植，到药工、中草药的种植和加工、健康养老等领域均有所涉猎。
因为农域经济是重资产投资，彼时汪潮涌引进了湖北省联投，即湖北省最大的投资平台。之后牵头组织了对于大健康、康养领域有战略投入的央企、金融机构和地方国资的金融机构，如中航信托、合众人寿、英大人寿、长城人寿、东吴人寿、安华农业保险公司等。
汪潮涌及信中利一起组织上述涉农、涉健康的金融机构去当地投资健康类、农业类项目。“当然他们也很愿意支持，一个是健康农业符合国家战略规划，还有蕲春县原来是国家级的贫困县，也符合国家的扶贫政策方向。”汪潮涌对记者说道。
投资这件事的确不简单。汪潮涌对第一财经表示，因为涉农项目和康养康旅项目见效慢，所以有些资金方已经跟信中利产生纠纷，“但我们现在还在跟他们商量，适当延期。今后两三年疫情过了以后，会是这类项目的价值井喷期”。
“最近我们跟新东方一块聊天的时候，共同认为新东方甄选等直播平台，未来或能够催生或者助力一些A股农业概念的上市公司。”汪潮涌表示。
在汪潮涌看来，目前中国有3000多个县、60多万乡镇乡村，要缩小它们和大城市的差距，帮助其有效且低成本地形成市场的营销能力，是信中利目前所做的转型尝试。
“我们投资的企业中，有的可以提供算法，有的可以提供数据分析，有的可以提供数字营销手段，比如通过网页美化，甚至元宇宙的一些手段，对接各平台流量，将产品延伸到消费者手中。和被投企业一起成立‘千线赋农’或‘千线助农’的跨媒体电商平台。”他说，之后用新转型的公司，无论是上市、借壳还是重组，形成价值增值，弥补过去的投资损失，甚至给投资人形成新的退出通道和退出方式。
汪潮涌亲述：市值一再腰斩背后经历了什么
截至12月20日收盘，在新三板上市的信中利最新估值仅为12.25亿元。而2015年10月，信中利在新三板挂牌，公司市值突破100亿元，当年汪潮涌的身家也飙升到48亿元。
市值一再腰斩的背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汪潮涌本人从未对此有过直接回应。在本次采访中，汪潮涌本人简要明晰地回应了近些年的经历。
“2015年10月份我们在新三板挂牌，挂牌当日的市值是106亿元，三个月以后，最高的时候达到260亿。但后来因为九鼎、中科事情的影响，管理层、监管层决定终止创投PE公司上市，已经上市的25家企业都不让再融资。此后老股东们觉得在三板退出没有希望了，彼时给了我们很大的压力。”汪潮涌告诉记者，一些老股东签了回购协议，过去几个涉诉案件就是有老股东起诉信中利要求回购。
按照汪潮涌2016年的想法，想去A股收购一个上市公司，之后把新三板的创投业务注入到 A股公司里边，和A股公司进行重组，在A股市场让老股东、投资人能够退出。
“这个事情九鼎做成了，但是后来几家，像我们、创东方、东方富海，还有硅谷天堂，想这么做，最后没做成。”汪潮涌说道。
信中利最终收购了A股上市公司惠程科技（002168.SZ），但事与愿违，后来A股的政策也变了，不允许创投业务借壳上市。最终惠程科技也得寻求保壳，也得去收购上市公司，“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据他介绍，因为当时市场上没有好标的，大部分高科技企业都想自己上市，有业绩有概念加持的企业也不好收购，最终经海通证券的撮合，引荐了一家叫做成都哆可梦的游戏公司。
“收购完成后，这家公司非常不诚信，包括业绩造假、转移业务，对赌期一过，立刻业绩变脸，导致我们整个A股公司股价大幅下跌，再加上刚好对赌期到期时是疫情最严重的时候，2020年初股价大跌，我们的两融账户爆仓，只能被动减持，最终被动失去控股人资格。”汪潮涌对第一财经说道。
记者查阅资料发现，直到今年12月，这桩收购纠纷仍在持续发酵。今年12月13日，惠程科技一纸诉讼将公司前副总裁、哆可梦游戏创始人寇汉告上法庭，要求法院判令寇汉向惠程科技支付因其未完成业绩承诺而需要支付的业绩补偿金4.47亿元。
“惠程科技最终由重庆国资集团接手，上市公司市值从我们当时接手的时候差不多近百亿元，最后跌掉了70%，作为控股股东我们的损失还是蛮大的，给信中利带来了比较大的财务困境。”汪潮涌说。
2021年8月1日，惠程科技控股股东由中驰惠程变更为绿发城建，实际控制人由汪超涌变更为重庆市璧山区财政局。
曾经控股的2家上市公司市值缩水近300亿，无疑给汪潮涌和他的信中利带来了比较大的财务压力。“这两年我们一直在消化过去这些年，市场和政策给我们带来的一些负面影响和损失，也算是一个疗伤爬坡、爬坑转型的过程。而这个过程刚好又经历了三年疫情，所以爬坑就难一点、转型的速度就慢一点。”汪潮涌表示。
但公司目前仍旧面临不少挑战，2022上半年公司未决诉讼余额为1.13亿元，而去年同期为1.19亿元，敞口缩窄5%；长期借款为5109万元，较年初减少16.37%；一年内到期的非流动负债达3464万元，较年初减少22.71%。
“其实债务这块大部分都化解了，比如像我们的基金诉讼，要求我们回购基金的份额，假如说形成了5个亿的诉讼，但是基金份额对应的下边资产，可能也是5个亿或者超过5个亿，如果我们还了债，那资产就是我们的。所以如果从纯粹的债务方面，我们的负债额并不大。有些媒体可能不理解，说信中利有十几个亿的债务要执行，但是这11个亿对应的有资产，所以最后资产处置以后，或者互抵以后，剩下的净债务并不大。”汪潮涌对第一财经说道。
转型之路刚刚开启，汪潮涌似乎接受一切可能。近日，他还与新东方、张兰合作，将农产品送去直播间销售。数字经济发展是俞敏洪和张兰困境转型的难得契机，数字经济投资能否成为汪潮涌的救赎，让我们拭目以待。
（第一财经实习生唐卓雅对此文亦有贡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