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陈植 上海报道
受5月以来人民币汇率一度快速下跌迭创年内新低的影响，如何稳汇率正成为金融市场高度关注的一大话题。
8月1日，中国人民银行、国家外汇管理局（下称外汇局）召开2023年下半年工作会议指出，将密切关注跨境资金波动情况，加强宏观审慎管理和预期引导，保持人民币汇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基本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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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业内人士看来，相比外汇局在年初举行的2023年全国外汇管理工作会议提出“防范跨境资金流动风险，强化外汇形势监测分析，加强宏观审慎管理和预期引导，丰富宏观审慎政策工具箱”；此次工作会议再度强调“保持人民币汇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基本稳定”，似乎预示着相关部门将不再允许人民币汇率出现异常大幅下跌状况。
受此影响，8月2日人民币汇率与美元指数的负相关性明显增强，
截至8月2日19时，受美元指数回升至102.2影响，境内在岸市场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徘徊在7.1760，较前一个交易日小幅上涨10个基点。
一位香港银行外汇交易员向记者透露，当前众多海外投资机构普遍预期若下半年人民币汇率再次异常大幅下跌并跌破7.3整数关口，中国相关部门很可能更果断地采取重启逆周期因子、抽离离岸市场人民币流动性等举措遏制人民币投机沽空潮起。
“目前，多数海外投资机构开始密切关注人民币外汇期权市场风险逆转指标，作为判断中国相关部门是否迅速再出稳汇率举措的重要依据。”他告诉记者。今年以来，这项指标总体呈现下行趋势，且维持在相对低位，表明外汇市场对人民币汇率没有形成一致性与持续性的贬值预期。
在他看来，随着美联储加息周期或已结束，市场普遍预期大量资本将重返新兴市场，下半年人民币汇率有望迎来明显反弹。
外汇局副局长王春英强调，整体而言，今年以来外汇市场运行总体稳定，较好适应了外部环境调整变化，凸显中国外汇市场日渐成熟、韧性增强的特点。
在业内人士看来，下半年期间，若要让人民币汇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保持基本稳定，相关部门还需进一步遏制外汇市场羊群效应发生。这需要相关部门进一步引导企业增强汇率避险操作，增加外汇市场逢高结汇、逢低售汇的理性操作。
中国央行与外汇局在2023年下半年工作会议对此指出，将推动银行健全汇率风险管理服务长效机制，加强对重点主体汇率避险支持。
密切关注资本跨境波动“提上议程”
在一位股份制银行金融市场部人士看来，相比年初举行的外汇管理工作会议提出“防范跨境资金流动风险，强化外汇形势监测分析，加强宏观审慎管理和预期引导，丰富宏观审慎政策工具箱”，此次央行与外汇局在2023年下半年工作会议特别强调“密切关注跨境资金波动情况，加强宏观审慎管理和预期引导，保持人民币汇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基本稳定”，表明相关部门对下半年跨境资金波动状况的高度重视。
“下半年中国要延续资本跨境流动均衡平稳，实则面临诸多挑战。”他认为。一是下半年欧美经济或将遭遇不同程度的衰退，将令中国外贸环境更加严峻，可能会影响外贸顺差对资本跨境净流入的基本面作用；二是尽管美联储加息周期或已结束，但美国在较长时间延续高利率或令中美利差倒挂幅度持续更长时间，导致下半年全球套利交易资金阶段性离场；三是当前海外投资机构对下半年中国经济表现抱有较高预期，若实际经济数据与他们预期存在一定落差，或令他们转而逢高抛售中国资产获利离场，导致资本阶段性流出与人民币汇率再度异常波动下跌。
这位股份制银行金融市场部人士坦言，在这种情况下，相关部门密切关注跨境资金波动情况，一方面能及时遏制某些资本跨境异常流动状况（包括美联储停止加息后，全球资本涌入新兴市场引发热钱流入），防止人民币汇率出现大起大落风险；另一方面也能及时采取措施令人民币汇率在合理均衡水准保持平稳波动，更好地发挥汇率对国际收支平衡的自动稳定器作用。
王春英表示，今年以来，全球经济发生一些变化，中国经常账户部分项目也开始有所体现，主要是逐步向常态水平回归。通过初步统计，上半年中国经常账户顺差保持在较高规模，就未来趋势而言，中国经常账户保持合理规模顺差的格局不会改变。
在她看来，决定经常账户收支变化趋势的一个中长期因素，是一个国家制造业水平和它的经济结构。就这方面而言，中国经常账户拥有保持合理均衡的坚实基础。
首先，制造业高质量发展将持续提升中国产品的国际竞争力，为中国对外贸易提供新动能。与此同时，制造业发展和服务业发展融合会带动相关生产性服务贸易收入增加。
其次，经常账户反映的是储蓄和投资的关系，目前中国经常账户保持顺差，实际上反映了储蓄高于投资。近年以来，中国经济结构也在不断调整，消费在国民经济的作用增加，但中国储蓄率在全球仍处于较高水平，所以就这个角度而言，中国经济结构依然是有助于经常账户保持合理顺差。
王春英指出，今年以来资本项账户逆差延续去年下半年以来的趋稳态势，且各类境外投资合计已恢复净流入。就上半年而言，跨境资金流动相对稳定，外汇市场供求基本平衡。
记者多方了解到，当前金融市场普遍认为下半年中国资本项资金流入额将增加。究其原因，美联储加息周期或已结束正激发大量全球资本重返新兴市场，加之下半年中国经济表现有望好于众多国家，令相当多全球资本或将流入中国金融市场。
“尤其是海外央行正在加快外汇储备资产配置多元化步伐，他们对中国境内人民币债券的配置需求将持续增加。”一位私募基金宏观经济学家指出。
世界黄金协会中国区CEO王立新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指出，近年全球央行推动外汇储备资产配置多元化，正呈现两大趋势，一是美元占比日益减弱，二是黄金与人民币资产占比双双增加。
值得注意的是，央行与外汇局举行的2023年下半年工作会议还提出，将完善境外机构投资者境内证券期货投资资金管理。
在多位业内人士看来，此举将进一步提升人民币资产的吸引力，驱动更多全球资本投资中国金融资产，令资本项资金流入额相应增加，有效缓解资本项逆差压力。
银行的新使命
值得注意的是，相比年初外汇管理工作会议提出的“优化中小微企业汇率避险服务，探索丰富跨境金融服务平台应用场景”，此次央行与外汇局在2023年下半年工作会议提出“推动银行健全汇率风险管理服务长效机制，加强对重点主体汇率避险支持”。
这似乎意味着相关部门将推动中小企业扩大外汇避险操作的重任“交给”银行同时，还将加强对大型企业等重点主体的汇率避险支持。
王春英此前表示，外汇局将服务企业管理汇率风险作为一项长期性、基础性的重点工作，其中包括引导银行建立汇率风险管理服务长效机制。
她指出，银行直接面对客户，外汇局将持续引导银行加大人民币外汇衍生产品的宣传和辅导，鼓励银行丰富产品类型，提供更方便的线上衍生产品交易渠道，优化关于衍生产品授信和保证金管理，加强银行基层服务能力建设。
“今年上半年，外汇局对银行开展了服务企业汇率风险管理专项评估，推动银行、引导银行总结和借鉴过去好的做法，将其内嵌到银行自身的经营管理和服务展业中。在服务客户汇率风险管理方面，我们希望银行能做得更加体系化和制度化。这是我们对银行做的工作，将来还会继续做下去。”她强调说。
在一位银行跨境业务部人士看来，在实际操作环节，企业能否从容应对人民币汇率较大幅度波动且不会参与跟风投机押注人民币汇率涨跌，银行在其中扮演着重要角色——若银行提供的汇率避险操作方案能令企业在汇率剧烈波动情况下依然收获稳健的套保回报并显著降低汇率风险，企业参与跟风投机押注人民币汇率涨跌的意愿就会明显降低。
“这无形间令外汇市场羊群效应进一步降温。因为海外资本在投机沽空人民币时，往往会寻找各种题材煽动企业跟风贸然加大购汇避险力度，导致外汇市场购汇盘出清难，无形间加大了人民币汇率跌幅。”他告诉记者。
数据显示，随着更多企业树立汇率风险中性意识，今年以来企业的外汇理性操作状况明显增加——尽管上半年人民币汇率出现一波跌势，但期间结汇率达到67.5%，较2022年同期上升0.5个百分点，表明企业逢高结汇的理性操作日益增加，也给人民币汇率带来较强的支撑。
多位业内人士指出，随着央行与外汇局在2023年下半年工作会议强调“保持人民币汇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基本稳定”，外汇市场预期中国相关部门将采取更多措施加强汇率预期引导，令海外投机沽空资本“难有作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