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罗斯和欧洲陷入僵局，因为俄罗斯要求从3月31日起，“不友好的”外国买家需以卢布支付天然气，并且未来这一命令可能会扩大到石油。这项规定是对向俄罗斯实施制裁的国家的直接回应，包括美国、英国、日本、加拿大、挪威、新加坡、韩国、瑞士、乌克兰以及欧盟。其中，美国和挪威不进口俄罗斯天然气。

俄罗斯曾威胁从4月1日起切断对任何拒绝用卢布付款的国家的天然气供应。然而，考虑到俄罗斯财政对天然气收入的高度依赖，切断天然气供应对俄罗斯自身的可行性也有待商榷。2021年，石油和天然气收入占俄罗斯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一。尽管德国拒绝将支付方式改为卢布，但4月1日之后，流向欧洲的天然气供应并没有中断。市场对欧洲天然气价格的担忧暂时得到缓解。

为什么要将支付方式换为卢布？

此举是俄罗斯对制裁的反击，包括将俄罗斯排除在环球银行间金融电信协会(SWIFT)银行信息系统之外，并冻结俄罗斯银行和寡头的资产。冲突开始后的几天里，卢布暴跌，并引发了大规模的政策反应以稳定其货币价值。

通过采取各种策略，目前为止，俄罗斯有效地捍卫了其货币的价值。俄罗斯中央银行将利率从9.5%提高到20%，并对购买外汇征收30%的费用。能源出口商被要求将80%的外汇收入兑换成卢布。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措施的作用将越来越差。禁止俄罗斯央行使用SWIFT支付系统获取其海外资产的禁令损害了其干预外汇市场的能力。在正常情况下，俄罗斯央行会卖出美元或欧元以买入卢布来增加卢布需求，从而推高价格。然而，在无法使用SWIFT的情况下，俄罗斯央行就无法进行足够大规模的干预。

支付货币的重要性在于它决定了是买方还是卖方承担汇率风险。此次事件中的一个关键角色是俄罗斯国有能源公司Gazprom——世界上最大的天然气生产商和欧洲最大的天然气销售商。通过规定外国买家必须以卢布支付天然气，汇率风险从Gazprom转移到了欧洲买家身上。

货币贬值是对经济运行状况的严重警示。因为卢布暴跌将对市场信心产生巨大影响，俄罗斯选择不惜一切代价捍卫其货币。此外，在目前的制裁下，使用美元和欧元对俄罗斯来说越来越困难。如果能够用卢布，或美元和欧元以外的货币进行贸易，俄罗斯的状况将能够得到缓解。

对欧洲的影响

从技术角度来说，欧洲转向卢布支付是可行的，尽管可能需要时间来理清系统。然而，欧洲政客热衷于最大限度地提高对俄罗斯的制裁效果。由于顺应支付变化的要求实质上意味着资助俄罗斯，此举在政治角度很难受到欢迎。

对欧盟来说，更大的担忧来自于禁止或减少对俄罗斯能源的依赖给欧洲带来的损失。2021年，欧盟国家约40%的天然气进口自俄罗斯。德国政府、行业协会和智库认为，禁止俄罗斯能源将导致高失业率（尤其是化工行业）以及德国的严重衰退。由于低收入家庭对油价的变化更敏感，这些家庭将受到更大的伤害。

尽管政客们正努力加快清洁能源转型，但任何欧洲国家都不太可能轻易地用清洁能源取代俄罗斯天然气。事实上，欧洲为了保证能源安全，短期内必须采取与清洁能源转型相背离的措施。由于天然气供应的减少，欧洲不得不采用煤或核能来替代燃气发电厂的电力，但这种方式不仅耗时并且成本高昂。欧洲需要为短期天然气短缺和长期通胀做好准备。

对美元的影响

俄罗斯以卢布换天然气的要求并不意味着对美元的挑战。的确，该政策可以扩展到俄罗斯拥有垄断力量的其他商品，如金属、粮食、煤炭和化肥。如果实施，卢布有可能获得更突出的储备或国际货币地位。

随着美国愈发频繁利用制裁来惩罚不遵守其命令的国家，其他国家和全球投资者将希望通过持有更多货币来实现投资组合的多元化。但是，对俄罗斯经济前景的担忧将阻碍国际投资者或外国银行持有大量卢布。相反，欧元、日元、英镑甚至人民币的地位可能会提升。

（王丹为恒生中国首席经济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