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阅读素养有很多概念。国际阅读素养进展研究把阅读素养定义为:“阅读者理解和运用社会需要的或个人认为有价值的书面语言形式的能力。年轻的阅读者能够从各种形式的文章中构建意义。他们能够通过阅读进行学习,参与到学校和日常生活的各项活动中。”大家普遍认为,阅读素养是学生从小学开始就应该掌握的最重要的一种能力(当然也包括在阅读活动中的一些兴趣习惯,还有形成的情感态度、价值观等),也是一个国家和社会的经济发展的一种根本。用教育学者朱永新教授的话来讲:“一个人的精神发育史就是他的阅读史,一个民族的精神境界取决于这个民族的阅读水平。”阅读素养对个人、对民族、对国家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这里需要厘清的是,阅读素养不仅仅是文字阅读的能力,更不能简化为应付语文考试,通过阅读答题取得成绩得到高分这样的一种能力。
那么,什么是有效阅读呢?首先,有效是两个方面,一方面是效率,一方面是效果。在我看来,有效阅读就是有效率地提高了阅读素养的阅读。提高了阅读素养,是有效果的,不仅仅是做出几道题,同时是有效率的,这样就把效率和效果都结合在一起了。
开展有效阅读的三个关键词
美国学者加里·鲍里奇在他关于有效教学的论述中,提供了一些关于有效阅读可以借鉴的思考。比如,他说有效教学,要构建温暖的学习气氛,换成我们的话语来讲,就是要创设有效的教育情境。在我看来,任何教学尤其是课堂,有效的教学情境应当有三个关键词,即安全性、支持性和挑战性。
第一个词叫安全性。首先要确保学生心灵的安全性,有一个安全的、温馨的、温暖的氛围,读书才会有效。第二个词叫支持性。比如说学生要到网络上筛选信息,来形成自己的概念判断。如果不给他提供网络,那他怎么筛选信息呢?第三个词叫挑战性。我们可以阶梯式地引导学生阅读,就像让学生摘长在树上的苹果,跳起来能够摘得到,这是最好的阅读设置。当然,就“有效阅读”来说,还有一个词需要重视,那就是“获得感”。比如我们嗑瓜子,往往开始的时候想吃几颗就行了,但大部分人吃着吃着就吃完一大包,一包不够还要来第二包,这是因为每一颗瓜子都让他有获得感,得到成功的体验,有效阅读也是这样。
我在我任职过的一所九年一贯制学校,即新安中学(集团)第一实验学校,做了三件事情。第一是把学校所有能安装书架的走廊、楼梯过道、教室一角等都安上书架,把阴暗逼仄的学校图书馆里的10万册藏书清理一遍,淘汰一万多册,剩下的书全部“请”出图书馆,让这些书遍布校园的各个角落。师生随手可取,随时取阅,无需任何手续。第二是把原有图书馆改造成一个集休闲、阅读、沙龙、讲座、报告等于一体的空间,像个概念图书馆,也像网红书店,把它交给区图书馆来办分馆,这就使学校的潜在藏书量一下子有了数百万册,区图书馆每月上新数千册,缺什么来什么。第三是学校向师生和家长以及周边居民承诺,我们的图书馆和校园365天向他们开放。我们把学校办成图书馆,让孩子变回读书郎,而不仅仅是做题郎。
有效阅读需要“积淀”和“对话”
首先说“积淀”。怎么样才能有效提升阅读者的阅读素养?首先就是海量的阅读。有专家说,要让孩子连滚带爬地,哪怕是囫囵吞枣地读起来。只要像饥饿的人扑倒在面包上,喜欢读就成功了一半。有效阅读需要积淀,比如《静夜思》:“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根据《辞海》注释,“床”有很多种意思,其中有供人睡卧的用具、安置器物的架子等,还有一个意思是井上围栏,全称叫“井床”,也称“床”。知道了这几个义项,那么,你会觉得这首诗是诗人睡觉的时候躺在床上想出的诗句,还是睡不着觉在院子里独步,在那个井栏前面看到一地的月光而吟出的诗句?肯定是后者。李白当年旅居他乡,在扬州的客栈看到月光洒在地上,低头再看看井水,思乡之情就油然而生了。古人有句话,叫“凡有井水处皆故乡”。所以,阅读的过程中,只有通过广博的积累,掌握了背景,阅读才能更有效,才能更好地形成阅读者的价值观,融入阅读者的血液当中,一辈子都能记住,甚至运用。
其次说“对话”。阅读其实是一场对话。日本学者佐藤学提出,学习本身就是对话,三重对话:一个是和文本进行对话,来建构客观世界;然后是和师生进行对话,建构伙伴关系;最终是和自己对话,探索自身模式。那么,有效阅读也是要让我们的学生,首先通过和文本的对话来构建客观世界,同时和阅读伙伴(在家里是亲子阅读,在学校可能是师生共读)来建构伙伴关系。但最终还是要和自己对话,让自己成为一个天天向前走的孩子,不断地丰富完善自己。
西部散文作家刘志成的《怀念红狐》讲述的是“我”小时候起夜床的时候,听到鸡窝里鸡的惨叫,一道红色的闪电从“我”眼前掠过,一只红狐偷走了“我”家的一只老母鸡。这只老母鸡不仅生蛋,而且生出来的蛋,自己家里都舍不得吃,是要拿去换自己的学费的。所以一家人愁眉苦脸,“我”对这个偷鸡贼恨之入骨。没过几天,这只红狐跟“我”和父亲在地头相遇了。父亲非常有经验,很快就找到了它的窝。“我”把四只小狐崽捧回了家,红狐一路上哀求,“我”都没有把它们放走。
文中写道:“母亲抱了四只狐崽,轻轻放到了大门外,红狐迫不及待地叼起狐崽看了看我们。”有人说,作者造假,一只红狐哪来的本领一下子叼起四只狐崽呀?其实,刘志成初稿的时候,写得比这个更不能让人相信:母亲放下四只狐崽,红狐看到边上一只篮子,把篮子叼过来,小狐崽非常熟练地爬到了篮子里去。然后红狐叼起这只篮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这个情节是不是失真呢?散文能不能失真?我们再看看前面,“红狐已比那日见时瘦了许多,双目黯然无神,表情呆滞,眼角隐隐有泪痕”,在前面写的时候,都已经把这只红狐人格化了,所以它能不能叼起四只狐崽还重要吗?不重要了。
再比如,亲手放走了狐崽的是母亲。那为什么不是父亲?因为“父亲正死死抱住狼狗的脖子,腾不出手来”。那为什么不是“我”?“我”才是主角。题目是“怀念红狐”,是“我”怀念红狐啊!这篇文章前面,从红狐身上体现了一种非常伟大的、无私的母爱,而母亲跟这个母爱,更容易挂起钩来。母亲的动作,“抱了四只狐崽,轻轻放到了大门外”,本身就有母性的东西在里面。让母亲来放走小狐崽,和为了救回自己的孩子不顾安危的这只红狐,里面是同频共振的。所以读出问题,思考问题,解决问题,那么阅读就会产生效率,产生效果。
专题式阅读是一个好方法
怎样才能使阅读更有效呢?专题式阅读是一个非常好的方法。专题式阅读,就是阅读一个专题单元,主题凸显能让散乱的语文学习有个“核”,形成有效阅读中的“场效应”。这里说的“主题”不是思想主题或知识主题,而是文化主题、精神主题,是那些连接着孩子精神世界、现实生活或者与历史典故、风土人情等有关的“触发点”“共振点”“兴奋点”。
1975年法国一家出版社出版的中学四年级(相当于我们现在的高一)语文阅读课本,由12个单元133篇课文组成,其中,第一单元是现代生活,11篇课文都是描写法国现代社会生活面貌的。第二单元是科学技术,9篇课文介绍了现代科技发展成果。第三单元是时代问题,8篇课文大多是揭露、批判法国社会问题的文章……这些给我们什么启示呢?
第一,课本容量非常大。133篇课文容不得教师去划分段落、归纳中心思想,搞得支离破碎。其实我们很多的阅读,可能就是被我们现在这种教法教坏了。貌似精读,读到最后,只讲了一个技法,到最后真正形成素养的东西少之又少。
第二,课本涵盖政治、经济、社会、历史、军事、文化、伦理、信息、艺术、自然界,包罗万象,真正体现出语文学习的外延和生活的外延相等。有的家长跟我讲,孩子喜欢读书,但是只读一类书,比如只读杨红樱的小说或者只读漫画书。这个不行,要让他广闻博览,这就需要我们去做工作。比如,他对科技类的书不感兴趣,那么当你带着孩子经过一个工地的时候,看到那里在打桩,挖掘机在那里高高地扬起它的铁臂,这个时候就是引导阅读的契机,你可以告诉他,这台挖掘机的机械原理是什么,有多少种类,我们国家的这个技术应当到了什么程度……由此给他点燃了科技阅读的兴趣。
第三,注重民族性。无论是古代语文教学还是现代语文教学,无论是言文教育、古文教育还是国语教育,都摆脱不了汉语的民族特性。所以我认为,现代的阅读还是要以民族性的阅读为主。现在已经进入一个全科阅读的时代,读者不仅要读耐人寻味的小说、优美感人的散文、激情澎湃的演讲、传记等文学类文本,也要读报道时事的新闻、传播科技的论文、评论社会的杂谈等说明议论类的文本,同时也应当读包括介绍使用方法的说明书、指导行程路线的地图、规定日程安排的时间进度表、反映数据规律的图表等程序性文章。教师一定要从教材走向课程资源,从文到本,从学一个作家的一篇文章,要引导学生对文章后面作家的其他著作感兴趣。若这样,学习的效果就会更好,用课内来带动课外。
最后,阅读就像吃水果。水果富含各种维生素,生活中必不可少。一个作品,语言就是它的皮,透过语言,它的文化就是它的肉,而文化里面还有一个核,就是它的情感态度价值观。那么我们引导学生有效阅读,就是剥开语言的皮,吃到文化的肉,最后种一颗情感态度价值观的种子在孩子的心田,有一天它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那就是素养的最终形态。
[作者单位系深圳市新安中学(集团)